前言：近期，博鳌零碳示范区开启的零碳“试验”备受瞩目。作为中国首个国家级零碳示范区，将从园林景观生态化、建筑绿色化改造、交通绿色化等8个方面19个子项开展零碳示范改造。其中，7月份交付使用的东屿岛大酒店、博鳌亚洲论坛新闻中心及酒店已完成绿色低碳改造,以及智慧化配套设施设备改造，大大降低建筑运营能耗。这些“零碳”运营经验是否可以直接复制到其他酒店建筑上？对旅游业的低碳转型有哪些借鉴意义？

 

旅游业是全球经济中发展势头最强劲和规模最大的产业之一。而旅游业在交通、住宿、餐饮、景区等方面的大量碳排放也严重影响着气候变化。据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对气候变化与旅游业发展情况的研究报告显示：旅游业的碳排放在人类活动总的碳排放中占4.9%，由旅游业碳排放所形成的温室效应约占全球总效应的14%。旅游业的低碳转型对全球加速实现碳中和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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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业对全球GDP的贡献

 

在疫情爆发前，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1]发布了2019年旅游业二氧化碳排放报告。报告预测，到2030年，全球跨境旅游人数将达到18亿。

根据世界旅游及旅行理事会（WTTC）[2]发布的《2022年旅游业经济影响报告》，2019年旅游业占全球GDP的近10.3%（约9.6万亿美元）。由于疫情对全球人口流动性的限制，2020年这一占比下降至5.3%，损失近4.9万亿美元（下降50.4%）。2021年这一趋势有所恢复，旅游业对全球GDP的贡献增长至6.1%，当年增加了1万亿美元（增长21.7%）。旅游业的增长将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为全球经济发展提供动力。

 

图1. 2019-2021旅游业总收入占全球GDP的百分比

（来源：WTTC，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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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业中温室气体的排放

 

然而，随着旅游业在全球GDP占比的增长，旅游行业的恢复将带来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加，为实现《巴黎协定》目标带来了挑战。

 

2019年，旅游业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约占全球总排放量的8%，预计还会继续上升（牛津商业集团，2022）[3]。由于疫情期间各地出台了出行限制措施，旅游业的碳排放量在全球总排放量的占比下降到5%（Yan等人，2021）[4]。

 

旅游业的碳足迹包括旅游活动中的直接排放（如航空交通、道路交通），以及游客购物消费（餐饮、购物、娱乐项目）带来的间接排放。其中，交通运输是旅游业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来源（可持续发展旅游国际组织）[5]。

 

世界旅游组织（UNWTO）[6] 发布的报告显示，2016年全球旅游业的交通运输碳排放量达到15.97亿吨，占交通总排放量的22%。

 

Yan等人（2021）[4] 指出，2021年旅游业碳排放量的75%来自交通运输（其中航空运输占50%），22%来自住宿，其余活动的排放量仅占旅游业排放量的4%。

 

旅游业的碳排放不容忽视，应该立即通过采取减碳技术和低碳行为等旅游业气候行动，来减少旅游业的碳排放，以推动向低碳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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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旅游业气候行动

 

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的全称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缔约方大会，旨在每年召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缔约方国家，讨论如何共同应对气候变化问题。

 

随着全球旅游人数的不断增加，低碳旅游行动刻不容缓，旅游业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中也越来越受到关注。

在马德里举行的COP25期间，世界旅游组织发布了一份关于“旅游业与交通相关的二氧化碳排放”的报告，详细介绍了旅游出行不同交通方式产生的碳排放。并预测到2030年，全球旅游业的交通碳排放量将增长至19.98亿吨（UNWTO，2019）[8]。

在COP26期间，世界旅游组织发布了《格拉斯哥宣言：旅游业十年气候行动承诺》，宣布致力于团结所有利益攸关方和签署方，转变旅游业发展方式以采取有效的气候行动。该宣言建议签署国立即采取行动，加快气候行动进程，以实现在2030年前将全球旅游业碳排放量至少降低一半，并在2050年前尽快实现净零排放。目前已有超过450 个组织签署了《格拉斯哥旅游业气候行动宣言》，以加快气候行动（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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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业的脱碳行动

 

实现低碳旅游，需要旅游业的各环节和要素将重点放在脱碳上。其中，交通、住宿、消费和景区四大领域的低碳转型尤为重要。

 

交通运输

这部分是旅游业排放的主要来源。因此，需要尽快解决交通的排放问题。

图2. 不同交通工具的碳排放量比较（每位乘客每英里排放的二氧化碳当量磅数）

（来源：可持续发展旅游国际组织）[5]

 

根据可持续发展旅游国际组织发布的报告（图2），在所有交通工具中，飞机的碳排放量是最高的，每名乘客每英里排放约0.82磅二氧化碳当量。

 

随着越来越多廉价航空公司的出现，更多中产阶级会选择乘飞机出行。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11] 也表示，航空运输占国际旅游相关排放总量的90%，同时其脱碳难度最大、问题最多。除了可持续航空燃料，电动飞机、氢飞机也是航空业碳减排的备选“解决方案”。

 

其次是SUV、小型汽车和摩托车，都是二氧化碳的高排放源。通过电气化和替代燃料的解决方案，可助力交通领域实现节能减排。例如，位于巴厘岛的努沙杜瓦，是印度尼西亚第一个由旅游部认证的国家级可持续发展金牌旅游目的地。游客可租赁纯电动汽车（BEV）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PHEV）起步价为每小时3.8美元 / 5.5万印尼盾（Dewa，2021）[12] 。

图3. 巴厘岛努沙杜瓦的BEV和PHEV旅游汽车租赁

（来源：Dewa，2021）[12]

 

住宿：

住房同样也会因能源使用产生碳排放，人们度假时住的酒店、民宿和出租屋也是如此。在炎热或寒冷的天气下，许多住房依靠空调或供暖来维持客房保持宜人的温度。

 

能源密集型电力系统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比如用于照明、电视、冰箱、洗衣机、温水淋浴、游泳池和水疗中心的电力。在各种住房场景中，度假胜地和酒店因其提供的现代便利设施和服务，产生的碳排放量往往最高。

 

大多数酒店仍然依赖于传统的化石燃料作为主要能源，而酒店实际上可以选择利用太阳能电池板、风能或水能等清洁能源来减少碳足迹。例如，位于马尔代夫的Finholu别墅度假村（翡诺岛），酒店100%电力来自太阳能发电，是马尔代夫首个完全由太阳能供电的五星级度假酒店。

图4. Finholu别墅度假村（翡诺岛）

（来源：Mountain，2016）[13]

 

中国首个国家级零碳示范区——博鳌零碳示范区首批16个子项目竣工，即将进入联调联试阶段，开启零碳“试验”。该示范区位于博鳌亚洲论坛每年召开年会的海南琼海东屿岛上，总占地面积1.8平方公里，示范区建筑年碳排放量占全岛的83%，是全岛实现“零碳”的关键环节。

 

中铁建筑[14]通过设备设施更新改造提升、可再生能源利用、围护结构性能改造提升和智慧化性能改造提升四大类开展绿色化改造。域内的博鳌亚洲论坛新闻中心已经实现了“零碳”运营，博鳌国际会议中心、博鳌亚洲论坛大酒店、东屿岛大酒店实现了碳排放量下降超60%。

图5.博鳌零碳示范区内改造后的博鳌亚洲论坛新闻中心（来源：新华社，2023[15]）

 

根据旅游及酒店业可持续发展咨询公司Greenview[16]发布的《2018年绿色住宿趋势报告》（GLTR），目前仅有21.4%的酒店使用自有可再生能源。而在技术进步和清洁能源利用的激励措施下，未来这一比例有望持续上升。

 

消费：

在旅游业中，大众熟知的消费包括向游客提供食物和产品使用。通常情况下，酒店提供自助餐和和超大份量的食物，旅游业中的食物丢弃和浪费现象也屡见不鲜。食品废弃物的大部分都被送往垃圾填埋场，堆放后产生一种比二氧化碳强25倍的温室气体——甲烷（EPA，2022）[15] 。

 

此外，旅游消费中的进口食材会使食物碳足迹成倍增加。2022年，《自然·食品》（Nature Food）发表题为《全球食物里程占食物系统排放总量的近20%》的文章，全面评估了全球食物里程的碳足迹。

 

减少旅游业浪费的另一项可持续方案是为游客提供更环保的消费场景和产品，尤其是在酒店。例如，在酒店运营中可实施一系列可持续发展举措，包括通过使用技术减少纸张使用、使用回收和升级再造材料制作钥匙卡和衣架等物品、在酒店内不使用一次性塑料等（Hogan，2022）[16]。

 

旅游景区：

在旅游旺季，游客数量激增，旅游景点更加热闹，碳排放随之增加。旅游景区的减排行动也是低碳旅游的重点环节。

 

通过碳抵消和碳减排这两种方式都可以减少碳足迹。借助于自然景区的天然优势，生态保护可以作为碳抵消的替代方案。自然生态的保护措施可以帮助减少大气中现有的二氧化碳，保护栖息地。海南岛是中国唯一的热带岛屿省份，因其热带气候和丰富的自然资源成为区别于中国其他城市的特色海岛旅游目的地，也因生态旅游而闻名（Wong，2020）[17] 。

 

海南生态旅游的特色景区包括海南东寨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海口鸭尾溪湿地生态公园等。湿地具有调节气候、涵养水源、调蓄洪水、美化环境、提供水源、净化水质、保护生物多样性等生态效益。红树林作为滨海湿地植物的主角，是海岸带最重要的“蓝碳”资源之一，在固碳减排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图5. 海南东寨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来源：海南日报，20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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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续旅游

 

以上四大环节的低碳化转型结合起来，将推动实现可持续旅游的目标。世界旅游组织（UNWTO）将可持续旅游定义为“充分考虑其当前和未来的经济、社会和环境影响，满足游客、行业、环境和东道主社区的需求的旅游”。目的地和旅游业务越来越多地支持并遵循“负责任的旅游业”作为可持续旅游的途径，参与旅游业的每个人——政府、产品所有者和经营者、运输经营者、社区服务、非政府组织和社区组织、游客、当地社区、行业协会等都有责任实现负责任的旅游目标。

 

2021年，世界旅游交易会（WTM）主办的“2021全球负责任旅游奖”（CBCGDF，2021）[19]，是全球负责任旅游方面的最高荣誉，旨在寻找减少碳足迹的旅游获奖项目，让更多的旅游企业和机构践行可持续旅游发展理念。

 

荣获金奖的Better Places旅行社通过各种方式积极减少其业务产生的假期碳足迹，以及他们公开透明、简明易懂的环境影响宣传形式，让评委们印象深刻。他们认为碳补偿不是根本解决办法，减少初始的碳排放量才是关键，采取的具体措施包括：

 

（1）增加在欧洲本地的旅行服务，鼓励客户减少乘坐飞机，并在同一目的地停留更长时间。

（2）在公司内部制定碳税制度，对去其他大洲旅行的游客征收12.50欧元，欧洲范围内旅行的游客征收5欧，税费每年分别增加2.5欧和1欧。这些“税款”通过众筹平台Lend-a-Hand对可持续能源项目进行投资，2019年他们的投资金额为2万欧元。

 

获得银奖的 Bucuti & Tara 海滩度假村项目，位于阿鲁巴岛的鹰滩，极易受到海平面上升的影响。在本世纪初，该度假村就制定了碳中和目标，关键的路径措施包括：

 

（1）为该岛最大的私营部门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系统；

（2）在净零审计的第一年，将垃圾排放的比例减少62%；

（3）安装绝缘空气填充或薄膜涂层的双层窗户；

（4）将空调/冷水机系统转换为可变制冷剂流量（VRF）冷却系统。由于不需要化石燃料，VRF技术可以更清洁、更有效地加热和冷却建筑物，并能够降低运营成本，提高居住者的舒适度，同时保证其设施的未来可持续性（三菱电机，2022[20] ）。

 

 

— 06 —

智慧旅游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推进、信息技术的发展以及互联网的普及，几乎所有全球行业都在进行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数据技术和智慧转型将为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和活力。

 

发展智慧旅游业的重要性

 

在智慧旅游中，许多环节如行程搜索、线路规划、在线预订和支付等都是通过基于智能信息技术的解决方案完成的。在提高旅游服务的便利性与效率的同时，智慧旅游能够根据游客的个性化需求提供定制的旅游服务，有利于提高游客的满意度。

在“互联网+”时代，随着智能手机、电脑等移动电子设备的普及，微博、微信、小红书、抖音等移动应用和支付宝、微信支付等智能支付软件的出现，人们的旅游消费观念和方式也在不断变化。游客更加注重旅游的品质、便捷和体验（张鲲等人，2022）[22]。

通过向游客提供更加智能化和定制化的信息，物联网的应用和服务可以帮助游客做出更好的决策。物联网还有助于改善当地经济的平衡，使当地企业能够竞争更大的市场份额，并学会如何根据隐性反馈 （如用户是否倾向于在一系列选项中选择某项服务）和消费者提供的用户生成内容来提高服务质量（Wise & Heidari，2019）[23]。

更重要的是，智慧旅游有助于推动旅游业的绿色可持续发展。例如，通过实时数据监测与分析，景区可以更加精确地掌握资源使用情况，优化能源、水资源等管理；智能交通、无人驾驶等绿色出行方式将帮助降低碳排放，保护生态环境。

 

智慧旅游案例

 

（1）智慧停车系统

 

智慧停车系统采用互联网技术，通过预约和实时导航等手段，为游客提供更便捷的停车服务。在减少司机寻找停车位时间的同时，降低了燃料消耗；通过减轻旅游景区等机构的管理和运营压力，有效减少运营层面的碳排放。不仅为广大游客提供更加便捷、舒适的旅游体验，也提高了当地居民的生活质量。

 

（2）虚拟现实（VR/AR）技术

 

VR/AR技术可以模拟各种场景，实现虚拟现实的效果，游客可以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各种不同的旅游体验，减少了因旅游外出产生的碳排放。

位于浙江杭州余杭区的良渚博物院，引进了全球首款智能AR导览眼镜，结合视觉识别、语音识别等技术，用高科技的手段为游客提供可视化的导览讲解服务，让游客在良渚古老文明与现代科技的交融中体验全新的互动参观方式。无论身处何地，游客都可以访问良渚博物馆官方网站，进入他们无法亲自参观的“展厅”，通过高清图片和虚拟现实享受虚拟之旅。

图6. 杭州良渚博物院的AR眼镜技术

（来源：中国日报，2022）[24]

 

（3）旅游物联网解决方案提供商——Libelium

 

Libelium是一家总部位于西班牙的物联网公司，提供了多种向智慧旅游转型的解决方案（Libelium）[25]。其物联网技术在旅游中的应用包括：

 

-空气质量和污染检测：天气状况预测和紫外线辐射测量

-室内占用控制：智能手机和蓝牙检测以监控容量控制

-人群和交通跟踪：优化城市和私人区域的停车位

-防火：监测温度、湿度、CO 和 CO2水平

-水质检测：海滩、游泳池和水疗中心的水质监测

 

 

— 07 —

旅游业如何改变未来？

 

旅游业被认为是全球脱碳路线图的障碍之一。它已经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并且它需要更快地转向低碳。

官方发表了许多关于未来旅游业环境影响和碳产生潜力的预测。COP大会持续将旅游业列入脱碳议程也表明了这一点。

根据世界旅游组织在马德里举办的COP25期间发布的报告，预计到2030年，旅游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将比2016年的水平增加25%，从15.97亿吨增加到19.98亿吨。受国内旅游业发展的推动，全球游客数量预计将从200亿增加到370亿。到2030年，旅游业的交通碳排放量预计将占所有人为二氧化碳排放量的5.3%，高于2016年的5%（UNWTO，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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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与结论

 

旅游业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全球经济的重要支柱产业，甚至在一些国家已成为GDP收入的主要来源。然而，随着出行人数的大幅增加，旅游业的排放量也超出控制。因此，各国和官员都提出了脱碳计划和行动。

 

COP会议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讨论，并提出阻止旅游业进一步排放的路线图、预测和解决方案，指出交通、住宿、消费和景区这四个领域是旅游排放的主要驱动因素，交通运输被认定为旅游业碳排放的最主要来源。越来越多的清洁能源和技术解决方案都投入使用和实施，以解决这一问题并调整未来脱碳路线图。

 

通过旅游业的低碳转型，可以鼓励游客参与更多的减碳行动。同时通过碳抵消和碳减排解决方案，促进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此外，智慧旅游方法还可以通过高效率和减少浪费来助力旅游去碳化。尤其在数据和人口每年都在大幅增长的情况下，利用计算机、人工智能和互联网的智能旅游已成为必选项。

 

最后，可持续和智慧旅游的结合将是实现未来低碳旅游的重要解决方案。根据2030年碳达峰和2050年碳中和的路线图，通过清洁能源和技术解决方案的全面转型，未来旅游业有望实现碳中和甚至负碳。